人间爱情
这边转一发。赶稿真是不适合我，慢工出细活。
小镜子/小鱼干
【单程票】【40°】【易碎品】
俺缸龙己×若狭，龙若向
因为是有声音就写不出东西的体质，在宿舍都快要萎了。整篇不知所云。
……行了不要找理由了。
「人间爱情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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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座无瓦的玻璃空城在等着他，一片金色阳光照在空域之上，等他回去。
一段隐秘轶闻凝在浴室水汽里的一盏灯中。簇满款冬花的玻璃樽静悄悄地，等着他的到来，同时期许一次不再回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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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都如一副隽画，浓淡相适，予人一股午后茶香般的闲适感。赭红神社间禅光流转，似是在耳畔低语这座城的淡淡尘嚣。
夜行巴士只要4500元，踏着朝时晨光，就到了中都名古屋。这座享有“白色之城”美誉的城是关西和关东的中转站，不如关东繁华，也不比关西古典。龙己想，若狭会喜欢名古屋堡，充满了他喜欢的“战国风情”。
再向东北方向就是富士山，龙己小时候和家里人去过一次，父母妹妹，全家人都陪着他，这次只剩他一个人，难免有些落寂。那些爱他的人现在都不在他身边了。
“龙己爱我吗？”
人类突然想起多年前人鱼的无心的一句，他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如何认真地回答他。
龙己觉得去见他不带点什么可不行。人鱼会大吵大闹，把一路上的特产数个遍，再用撒娇般的谴责眼神瞪着自己。
……可爱得没天理。
龙己拎着黑豆饼梅干箱根路和果子……甚至是一只玻璃制小鸭子，在小巷口的木偶摊位前停了下来。
那些木偶精致小巧，龙己才想起，女儿节要到了。
离开家时，那个会在桃花节时缠着自己喂她菱饼的女孩嘴上阻拦着他，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动作。
“哥哥你不可能一直和人鱼哥哥在一起的！爸爸妈妈也是为了你好，哥哥，你真的该考虑一下家庭了！”
小霞气急败坏地追着收拾衣物的哥哥。她不再是当年想要嫁给哥哥的单纯孩童，对于人间交往常生的情愫，少女总是更明白些。
“你是去找人鱼哥哥吗？”
小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提过这个名字了，起码在龙己面前她不再敢提起那只美艳而又脑回路异常的人鱼。那是空灵悠远的禁语，如同人鱼的身份，对于龙己隐秘而不可欺。
她不得不气馁地承认，在哥哥心里，即便是自己也远不如那只人鱼重要。
“重要”一词总归是太过笼统，她还不知道怎样给哥哥与人鱼的关系下定义，她想，如果她和人鱼一同掉进水里，哥哥先救的也一定是人鱼——尽管他游得比哥哥顺畅，可哥哥的一切行为都是以人鱼为中心的。
小霞吃过醋，哥哥你宠他宠得太过分了！小孩子撒娇的语气。
那时的龙己刚结束今天的第三份兼职到家，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就匆匆奔向浴室，生怕担心了一整天的人鱼真的出了什么不妥。
若狭是一朵无刺的玫瑰。
哥哥本是喜静的人，自从捡到了人鱼，便鲜少再独处。就算是盯着他直至迟滞，哥哥也是乐意并眼底含笑的。
而自他离开，哥哥也经常对着浴缸入怔。浴缸之上的小窗外偶有枝桠伸进视野，有刺而无花。
“哥哥，你还会回来吗？”
龙己停下系鞋带的动作，从背包里掏出一只磨损程度不轻的小黄鸭，放在妹妹掌心。他本收回了手，又没忍住，再宠溺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。
龙己道：
“他一定等急了。”
小霞还想说些挽留的话，可看着哥哥坚毅而瘦削的背影，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。
“真是的……你有多喜欢人鱼哥哥啊。”
若狭对他说过，龙己，你看过北方的海吗？那里可比舞鹤一隅好玩多了！
龙己心说，你身为若狭，怎么好意思嫌弃若狭湾边的舞鹤啊？
人鱼再兴奋地描述了些什么龙己已经记不太清了，只记得大意是若狭湾真的不如别处的月亮圆，不仅如此，连海中人鱼都待腻了。若狭有些羞赧地说，他想和龙己去旅行。
人鱼说想看看京都，想知道平安京究竟是怎样的红砖映着如何的红叶；想去一趟名古屋室内，海边只有码头船只一类人类文明留下的痕迹，而内陆的织田信长、丰臣秀吉、德川家康的故里一定充满了战国风情；人鱼甚至很好奇富士山是什么模样，他继而开始畅想若到了山顶，该怎样替他的尾鳍保暖。
少年看着人鱼眼中如同婴儿的光辉，纯粹得彷若星辰近在眼前。他拢起若狭湿漉漉的头发，并且克制住在他眉间印下一吻的欲望——他不想破坏了若狭此刻的表情，那是他最喜欢人鱼的地方，喜欢得每次都想吻上去。
“龙己龙己！你们人类总说情啊爱啊的，那是什么？”
若狭指着电视剧女主角抬头问。
龙己觉得韩剧真是有损智商，不分男女，不分物种。
“……是你不懂的东西。”人鱼还是别懂人类情感比较好。
“唔……那，能吃吗？甜的？苦的？苦的我可不要！它是好的，还是坏的呢？”果然人鱼的思维比较简单粗暴，不过这样也好解释了。龙己草草回答道：
“好的……吧。”
“那么……”人鱼在阳光下笑着，“龙己爱我吗？”
生在人间的青年成长起来，他经历了玫瑰的迟暮后，愈加不舍那夜间暗香起来。
他将山川尘埃抛至衣袂之后，他的双脚沾满青苔，脚跟之后是更浩瀚的、更壮阔的天地一隅，他背着一片地图，背着地图里所有风景，一步一步踩下的是去往男鹿半岛的单程站台。
从若狭湾出发，去往北纬40°的秋田，路程说近不近，说远不远。龙己并不觉得一个人的旅行多么无趣，一路是回忆陪伴，时而默，时而起。
我们约定的一起旅行，可我一个人去了。柜子里还放着没来得及送给你的入浴剂，改不掉的打完工带一个汉堡给你，回家后再坐在浴室里一个人吃完你的那份。
他想起若狭绞着发尾说的话：
“龙己，在海洋中看腻了天空，我也好想看看海洋啊。”
龙己站在男鹿半岛的柳杉林中，看向远处的波涛海洋——若狭，海洋很美。
北半球的四十度纬线穿越了阿巴拉契亚山脉、塔里木盆地、古老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，日本的秋田县男鹿半岛在其中的确不算什么名胜之地。
这里却是龙己的目的地。
年龄增长带来记忆的消退，人类都对此无能为力。而龙己却对多年前若狭离开自己的状况记忆犹新——他倒并不希望记住那些乏善可陈的画面，可那是他心里若狭最后的模样了。再不堪再狼狈他也不忍心忘记。
那时若狭正拿着自己的袖珍笔记本一个人也不知在乐呵着什么，巨大的响声就从一楼传来。龙己的第一反应是地震了，正想出浴室察看时，他们闯了进来——
踩着小鸭子，压碎了迷你电视，手持冷热兵器地冲向人鱼。
他们朝人鱼打了好几针麻醉枪，人鱼瘫软在浴缸中，口中喃喃自己的名字。
“龙己……龙己……我好难受啊……救救我……龙己……”
“你们是谁！你们要干什么！这是我的家！这是我的、这是我的人鱼！”
龙己脱口而出人鱼的归属。
后颈突如其来一阵剧痛，带来浓浓睡意，龙己从筋肉禁锢中挣扎着护住若狭，然后闭上了眼睛。
你们别带走他，没有我他不行的。
他晚上要吃牛肉汉堡，为了奖励今晨帮我打扫浴室，我答应他的。
他的小鸭子被你们踩住了，本准备当作惊喜给他的入浴剂还放在左手边的柜子里，你们记得给他看杂志和电视。他爱看购物频道，这只费心的人鱼还是个购物狂。
他养起来那么费神，你们就别带走他了，还给我，把他还给我吧。
然后龙己在剧痛下闭上了眼睛。再睁开眼时，浴室空荡荡的，一片狼藉。在歇斯底里的泣不成声之中，人鱼被“国家”抢走了，并且离开了他那么久的岁月。
在若狭的强烈不配合之下，龙己每年都有一次探望的机会。这是他们隔着塑化玻璃培养皿的第七次见面。
龙己很不喜欢秋田海洋生物学研究所的氛围，总觉得在拍什么美国佬喜欢的恐怖片，为了避免强光的影响整个实验室的灯光都是暗暗幽幽的。若狭的实验室在最里层，穿过荧荧灯光的一路让他很不舒服。
从若狭湾到这儿都过来了，还烦躁什么灯光呢。
龙己捏了把手心的汗。
再看见人鱼时，人类青年依旧是失控了。
龙己冲向巨大的柱状培养皿，仰头看着身上插满导管的人鱼。
他捶着塑化玻璃的隔阂，黑豆饼一类都被扔到地上无人问津。明明只是透明的一层化学产物，却像砸在墙壁上一般，丝毫不为龙己所动。长时间撞击后人鱼才睁眼，第一秒是疲惫，看见来人后眼底又充满了星辰。
若狭扑向玻璃，又是哭又是笑，营养液里混了一大堆气泡。他张着嘴像在说什么，龙己无法得知内容。他把嘴唇尽可能地靠近人鱼，隔着塑化玻璃，吻在了此次见面多出的针头与伤口之上。
人鱼在狭小的器皿内躁动不安起来。
若狭弓着身子挤在器皿中，导管跟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，被若狭粗暴地从皮肉间扯下。实验室响起刺耳地警报声，人鱼绝望地捶打塑化墙壁，血水融在营养液里，丝丝缕缕。
他可真是无刺的玫瑰。
龙己这是第一次这么想抱住住在自家浴缸好几年的异种无赖。
因为——
“龙己爱我吗？”
现在答案十分明了了。
北纬四十度的实验室里，人鱼第一次尝到人间爱情的凄苦。
该死，他快疼惨了。
身为人类的龙己从赶来的工作人员身前抱住自己，染着一身血狼狈得要命。力道也没个准，抱得人鱼浑身都疼。
他突然想起什么，赶忙从手信中拿出一只小鸭子。
“若狭！这是……京都的、还有名古屋的，手信！”
“龙己爱我吗？”
人鱼笑得又狡黠又认真。
“若狭，我们去看海洋吧！”
在人类龙己的怀抱里，人鱼若狭终于知道，人间爱情原来也是甜蜜的。